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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多少我有多少(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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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今從耳畔撤下電話,躬身對魏千行道,“魏總,替罪羊已經上路去泰國了,那邊接應他去馬來西亞的朋友知道該怎麽做。”

Plan A目前的局面顯然令魏總很不愉快,空曠的總裁辦裏寂靜無聲,光源也僅限於通體敞開的玻璃幕墻透進的城市夜色。魏千行沈默立於窗前,一雙形狀柔美的眼中射出極不相稱的冷戾幽芒。

“我們的外圍接應現在已經控制了倪小姐,或許……事情還有轉機……”底氣不足讓左今的聲音不僅極輕還帶出幾不可聞的顫音,並沒有起到預想的安慰作用,但他仍極盡忠誠地繼續道,“請您放心,整個過程我都重新梳理了一遍,絕不會把臟水引到自己身上……只是,倪小姐那邊萬一……可能需要給Leon一個合適的交代。”

魏千行終於緩緩轉身,光影在他的鏡面上投下一道刀鋒般移動的光弧,遮住了目光中更為嚴酷的森寒,“只要能把黑蛇弄出來!到時候,我不需要給任何人交代。”

***

“綁匪目前的情緒已經很不穩定了,如果我們沒有進一步妥協,他們接下來極可能會開始傷害甚至射殺人質。要不要考慮將他們放出一段距離,再尋找合適機會?”

“那個二監的前輩反抗中受了傷,恐怕堅持不了太長時間——”

“程局,咱們這邊動靜太大,恐怕有些不受控制的小媒體已經開始報道了,十幾分鐘前還在東南角發現了一架帶攝像頭的無人機……周邊群眾反應也很大,區域交警幾乎傾巢而動才勉強維持住秩序,都特麽趕集看4D大片兒似的,一個比一個勇猛。”

“部裏的領導打過好幾通電話詢問行動進展,說是半小時後派人過來支援,呵,支援,我看是監視加添亂還差不多!”

……

各方的聲音和壓力在程光毅的腦海中極速匯聚,他八風不動地坐鎮於指揮車中,生生將所有的紛亂和波瀾壓住碾平,“肖遠!”

“有!”特勤支隊支隊長應聲而至。

“剛剛的行動部署有問題嗎?”

“有風險,沒問題!行動計劃布置完畢,保證完成任務!”肖遠的回答帶著悍利無比的血性和決心。

程光毅銳利果決的目光掃過臨時指揮中心裏的每一張面孔,聲音沈緩鏗鏘,“同志們,箱貨裏命懸一線的是我們並肩戰鬥的同袍,而我們今天捍衛的不僅僅是他們的生命安全,還有人民警察的尊嚴和人民群眾的信任!我們決不會向任何犯罪分子做出妥協和退讓!

按照剛剛商定的計劃,三分鐘之後,行動開始,特警主力插上解救人質,狙擊手火力掩護,刑偵外圍支援,所有行動人員一級戰備,三分鐘倒計時開始。”

一時間,各路人馬即刻進入了緊張有序的戰備狀態,警用通訊中各項指令和回覆往來穿梭,高效而井然。

倒計時120秒

景澄將狙/擊/槍的槍口對準2號目標車的油箱。

經過專家計算,如果他射出的引爆子彈能夠成功引爆2號目標車的油箱,那麽爆炸不僅會當場絕斷2號車裏綁匪的戰鬥力,而且形成的沖擊力將會波及1號目標車,即關押人質和黑蛇的福田箱貨,但沖擊波不會對車內人員造成嚴重人身傷害。

與此同時,二號狙擊手會隨即使用爆破彈從相反方向炸毀1號目標車的貨箱托架,屆時在沖擊波的作用下,不到三秒鐘的時間貨箱將會向側方翻到。

特警將會利用貨箱側翻導致內部綁匪短時間喪失戰力的空隙立即搶上,火速破拆貨箱營救人質、控制綁匪。

兩分鐘之後,這場戰鬥的第一槍將由景澄率先打響。

倒計時60秒

剛剛轉出指揮車給外圍刑警布置支援任務的隊長趙亮又風風火火一頭鉆進指揮車,一手按在通訊耳麥上,神情沈重而懊喪地說,“程局,剛收到報告,現場有一名女性群眾被偽裝的綁匪同夥劫持,要求立即放行目標車輛……您看,剛剛的行動是不是要中止?”

還沒等程局做出反應,隨後而至的景良辰一個急剎還是將趙隊撞了個趔趄,險些撲到程局懷裏,“局長,隊長,被劫持的人質……是,是倪澈。”

指揮車裏霎時一片寂靜,像是從車外喧囂熙攘的世界中隔離出來的一片真空,即便有不明就裏不知倪澈為何人的,也都被這份凝重的氣氛所感染成了噤聲寒蟬。

秒針每走一步,都像是攪在了人們的神經上,這最後一分鐘仿佛被無限拉長卻又稍縱即逝。

“行動照舊!”程局擲地有聲地落下這最終的判詞,站起身走出了指揮車。

之前坐在小桌邊的談判專家輕輕咳了一聲,面向呆立在原地的兩個人,“程局是對的,這個時候一味妥協只能助長綁匪的氣焰,提高他們的心理預期,最終的損失很可能比現在行動更慘重。”

損失?更慘重?什麽意思!景良辰的兩道濃眉幾乎虬結在眉心,不可能,這不可能就是放棄營救倪澈,把她犧牲掉的意思吧?如果是那樣,景澄怎麽辦?七年前的那些日子他還要重新再經歷一次嗎,如果是,不死也會瘋的吧!

倒計時15秒

在全體行動人員可接收的警方通訊中,肖遠沈聲道,“全體行動人員註意,現場另有一名女性人質被劫持,D小隊即刻去西南角支援,其他人員全體準備,倒計時5,4,3……”

狙/擊/槍的槍口停在黑夜中紋絲不動,景澄的食指扣在扳機上蓄勢待發,他屏息凝神,整個人繃得仿佛一張拉滿的弓弦,聽到這句行動前的最後指令,槍口卻以肉眼可見的幅度猛地一顫。

他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將心中升騰起的那股可怕念頭拼命壓住,意識瞬間細弱成一片風中羽毛,只要一縷微風便能將他吹得魂飛魄散。

幸好此刻寂夜無風,景澄利用最後一秒鐘深吸一口氣,2號目標車的油箱位置重新暴露於畫有十字準星的瞄準鏡中,“小澈,等我帶你回家。”

2,1,行動!

槍聲響起,爆破彈裹挾著勁風所向披靡地穿越黑暗直擊目標,幾乎還沒等到那聲預期中的爆響來臨,景澄便松開槍械單手按在右側耳麥上大聲喊道,“景良辰!說話!”

接連的槍聲和爆破聲在不遠處響起,但都沒有他這突然的一吼來得震撼,差點兒把毫無防備的觀察員嚇得竄到樓下去。

景澄惶急起身,酸麻的左腿使得他猛一踉蹌又摔跪在地上,他緊接著便十指撐地再一起嘗試努力站起身,“景良辰!景良辰——”爆吼一聲重似一聲,像是生生要把對方的魂魄給叫出來一樣。而不久前那邊還喋喋不休的話匣子,這會兒就跟被關了靜音似的沈默著。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此時狀態不對勁,觀察員趕忙過來扶住他,卻被他一把甩開。景澄踉蹌地朝樓梯間奔去,終於在扶到鐵閘門的一刻收到了通訊中景良辰的回話。

“景澄,你,你冷靜下——”

“倪澈呢?馬上去看看她,看看她還好嗎?”極其糟糕的預感使得他聲線發出嗚咽的顫音,咽喉堵了一團腥鹹的濕粘。

“她……現在不太好……”

***

四名人質被成功解救,黑蛇被重新押上囚車,五名綁匪中有兩名被當場擊斃,另外三人一重傷兩輕傷,分別由市局刑警羈押送醫。忽略掉這邊不為人知的另外一宗劫持行為,此次行動成功得不能再圓滿。

景澄僅用了兩分鐘便飆完了之前花十幾分鐘才能走完的路程,當他矯捷如電的身影出現在輔路上時,早已做好準備的趙亮看準時機,一個餓虎撲食迎了上去,攔腰將極速行進中的景澄一把抱住。

強大的慣力使得二人同時撲倒在地,趙隊脆弱的老腰經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考驗,差一點兒就應聲折斷。

“景澄,冷靜點!聽說我,景澄……”此時的趙隊不顧形象地抱住景澄的大腿,像個淒絕哀婉的棄婦般死死纏住他,“你看我們剛剛的行動都已經成功了,這回也一定不會有事啊,你相信趙哥……”

景澄雙目赤紅,掙紮著爬起來,十分大不敬地想擡腳踹飛自己的上司,“你們是不是早知道了?為什麽不中止行動?為什麽!”

還沒等他這一腳踹下去,另外一道身影逼近,程局長神兵天降,幹脆利落地擡起一腳將奮力掙紮的景澄咚地踹翻在地,解救了趙棄婦於水深火熱之中。

趙亮一個翻身爬起來,迅速不計前嫌地隔在了這父子倆中間,“別別別,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手——”趙隊抓賊還是有幾把刷子的,但勸架的臺詞實在太老套了。

全體圍觀人員合唱般地擺出了O型嘴:“……”

景澄胸前的防彈背心上還印著他爹那個頂天立地的大鞋印,此時他默不作聲,轉路繞過二人繼續疾步朝劫持現場走去。

程局的聲音在背後悍然響起,指著他的背景道,“行動命令是我做出的。你是個男人!你自己帶來的人,你就自己把她平安帶回去!”

左邊是防彈的路虎車,右邊是市局的一輛警車,身後是七八米高的高速主路路基橋橋壁。橋壁上方設有數米高的隔音屏障,狙擊手無法在不驚動劫匪的情況下從上方設伏。

特警之前的狙擊手現在已經被重新布置在劫持現場對面的兩處埋伏點待命,但劫匪十分狡猾,始終將身體隱在倪澈的身後,借助人質和兩邊的車體掩護住自己,僵持的十數分鐘裏半點也沒有露出破綻。

倪澈被劫匪的左臂環過脖頸勒住,這使得她半跪在地上的姿勢有些狼狽和吃力,如果她放任自己遵循地心引力踏實地跪在地上,自己和劫匪的身高差勢必導致脖頸被對方勒緊,這種慢性窒息雖然不至於十分要命,但很可能會誘發她的哮喘,那時她大概真就要身死於此了。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原本周圍都是警察營造出虛無的安全感在她看到送水人手臂上的那個煙疤時轟然坍塌,自己怎麽這麽蠢,景澄的車裏明明給她備著一瓶水,怎麽會再找人來送水這麽多此一舉!

當時她強迫自己維持住自然的表情,另一只手卻迅速地扣住車窗按鈕將車窗強制升起來,只是車窗閉合的速度太過緩慢,那人手臂猛地下壓,連同她的手指一並按在落窗鍵上,緊接著便哢噠一聲從裏面解鎖了車門,冷硬的槍口隨即伸入車門縫隙抵在她的側頸。

“聽話,慢慢下車。”槍口順著她的衣領向下,經過肩膀、後心、脊背,最終停在她的後腰上。

短暫的大腦空白過後,想象中的恐懼並沒有轟轟烈烈地來臨,遠處響起爆破聲,景澄的任務執行完了嗎,他沒有危險吧,還會來得及過來看看我嗎?不過現在這個樣子實在太狼狽了,比七年前中槍倒在臺階上還要狼狽,不見也罷。

冷冷的槍口此刻就自下而上地抵在她的右側頸動脈上,只要劫匪扣動扳機或是不小心走了火,子彈就會穿透她的腦袋,掀飛她的頭骨,在她痛苦的指令尚未來得及傳遍全身之際,大腦便會首先死亡,是一種全無痛苦的結局。

對面的談判專家正跟劫匪說著什麽,她聽不清也不想聽,恍惚中,倪澈在人群中看到了景良辰的身影,那是這裏她唯一熟悉的一張臉孔。雖然平時見了面倆人都沒給過對方什麽好顏色,這會兒倒是比別人多出了幾分親切。

倪澈竭力將目光遠遠投過去,投進景良辰那雙哀傷起來尤其相似於景澄的眼睛裏。那一刻,景良辰卻在完全不同路的腦電波中接收到了她傳遞過來的信息,那是一種違心的拒絕,拒絕景澄看到她現在的模樣。

可是已經晚了,渾身戒備的景良辰此時註意力完全在倪澈身上,全然沒有註意到悄然近身的景澄。景澄站在他身側,一把捏住他的胳膊,鐵鉗般的手指驟然收緊,幾乎要將他的大臂一把捏碎。

倪澈勾起嘴角向他望過去,淚水卻呼啦一下沾滿雙眼,讓她的視線瞬間模糊不清。她的雙手下垂緊緊攥住褲腳,此時任何的輕舉妄動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於是倪澈以幾不可見的幅度輕輕搖了搖頭。

就連這個細微的動作也被精神高度敏感的劫匪捕捉到,抵在她下頜的槍口粗暴地用力向上狠捅,使得倪澈不得不更加僵直地繃緊身體將頭後仰,驟然受到壓迫的喉管讓她不由自主地輕咳了幾聲。

“要斷了——”景良辰委屈地垂眼看了看自己備受壓力的手臂。“別怕。”他聽見身邊的景澄輕聲說。“可是,疼——”

即便夜色濃重,身受束縛,倪澈也沒有再將目光從景澄身上移開一秒鐘,別怕,她看懂了他的話,並且在腦海中同步腦補出了柔和的配音。

倪澈緩緩松開已經攥得僵緊的左手,垂在了身後劫匪視角的盲點範圍內,先是以眼神做了個向左下方斜視的動作,隨即以左手食指忽長忽短地輕輕點擊地面。

“啊——”景良辰終於無法忍受景澄再次收緊的五指,從牙縫中爆出了一聲沈悶慘叫。不知是不是這一聲慘叫終於打動了他那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哥哥,鉗在胳膊上的手終於松開了,瞬間流通的血液歡快地奔跑起來,麻得他半邊肩膀都失去了知覺。

“立刻去觀察員那裏拿夜視望遠鏡,看她的左手動作,可能是摩爾斯密碼,她有話要說!快!”景澄伏在他耳邊低聲道。

景良辰無聲後退,隨即像栽楞膀子的笨鳥似的斜斜飛奔出去。她還懂摩爾斯密碼?指定又是他哥當年給人家補課時候臨時增加的拓展內容,專門用來在倪澈那幾個哥哥的眼皮子底下打情罵俏用的吧。他怎麽就想不到這麽浪漫的主意呢,怪不得追誰誰飛。

兩分鐘後,解碼成功,景良辰邀功似的給人翻譯熟練用語,“她說的是有你在,她不怕。後面還有,還有……這是閉眼十秒鐘後什麽……哎——”他剛麻過勁兒的胳膊又被景澄一把捏住,瞬間疼出一層細汗來。

“閉眼十秒鐘準備,睜開後數到三,她會向左側躲避,讓我們趁機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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